【肖根】Me Before You（六）
暖气十足的私人飞机上异常安静。Claire戴着耳机打游戏，Shaw靠在椅子上睡觉，而Root，拿着毯子站在那进退两难，她怕Shaw着凉。
可是Shaw应该还在生气吧，那天从医院出来，后面都没再给自己打过电话。
说到电话，她们不知什么时候起，晚上都会打电话互道晚安。听不到Shaw声音的那几天，碰巧也是她独居生活的头几天。Root怕黑，睡觉都会把屋里的灯打开，放着音乐，抱着丑娃娃，缩在双人床一角。运气好的时候要很晚才困到睡过去；运气不好，则会噩梦连连。
梦到最多的，就是Shaw放大的瞳孔，在自己眼前渐渐失去呼吸。
现在Shaw能答应这次旅行，本身就让她有些惊讶。
“Root，你干嘛呢？”Claire从游戏中抬起头，伸了个懒腰，揉了揉酸胀的眼睛。
“啊没什么，我站起来活动一下……”Root一心虚，手忙脚乱地给Shaw盖毯子，像恶作剧被识破的小孩。
谁知就在她起身的那一刻，突然飞机一阵剧烈颠簸，似乎遇上了气流，Root重心不稳一个趔趄，差点撞上Shaw的脸，好在她及时撑住椅背。
眼前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庞，让她忍不住倒吸一口气。对方长而密的睫毛，轻轻翕动的鼻翼，瘦削的脸颊……真的太近了，近到她们呼出的气都喷在对方脸上。Root第一次恨自己的鼻子这么尖，她觉得这一刻吸进的空气都不是自己的，而是Shaw的；那微张的嘴唇，虽然不那么红润，但唇形饱满，让她鬼使神差想要尝一尝。
“Root。”
“啊！”Root吓得叫出来，连忙起身站好。Shaw不知什么时候睁开眼睛，一眨不眨地看着她，黑色吸铁石一样的眼睛似乎要把她吸进去。
夏威夷的阳光很好地治愈了Root被纽约春寒料峭包裹的心。她躺在沙滩椅上，看着旁边戴墨镜晒日光浴的Shaw，小麦色的肌肤和扁平的小腹（那里以前一定有人鱼线），又细又直的双腿（以前肯定是运动型美腿），线条分明的侧脸沉在阳伞的阴影里……Root不禁想到飞机上被“抓包”后她们的谈话。
“我那天不是故意凶你的，对不起。”
Root站在那，一边绞手指一边看她，像一年级的小朋友迟到被老师罚站。
见她不说话，Shaw想了想：“你不生气了？我们和好好吗？”
Root本来想说“好”，谁知道就先笑了，一个劲儿点点头，脸上出现两片小粉红。
“Root，你好喜欢发呆，还喜欢傻笑。”
Shaw侧头看着她，都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，自己还沉浸在“美好回忆”里不能自拔。
“我没发呆，我在看Claire冲浪。”明明已经脸红，还佯装一脸认真，看着浅海处和一个金发妹子玩得不亦乐乎的Claire。
“Guys，我们完了。”Claire甩着湿漉漉的头发朝她们走来，一手抱着冲浪板，另一只手……牵着一个女孩？Root认得那是这几天教Claire冲浪的俄罗斯姑娘。似乎感受到Root“不怀好意”的目光，Claire有些不好意思：“呃，这是Gen……那个，你们先回酒店吧，天快黑了，我送Gen回去……”
进展好快哦。Root和Shaw用彼此都懂的眼神对视了一下，决定放过她俩。
二月的夏威夷正值多雨时节。晚饭后不久，原本安静凉爽的海边突然狂风大作，大雨滂沱，混杂着涛声，声势浩大。Shaw房间的落地窗大开，正看书的Root急忙起身去关。
“就让它开着吧。”Shaw斜靠在床上，盯着窗外在风雨中狂乱舞动的椰树。
“不冷吗？”
“不冷，这可是热带。”Shaw顿了顿，“你不困吧？可以在这多玩会儿……”
Root觉得好笑，想让我留下陪你直说啊。她径直走到床边，上床，靠在Shaw右边，红色裙摆下的大长腿随意搭在白色被单上。
一抬头，对上Shaw专注的目光，眼前渐渐放大的Shaw的脸，让Root莫名想起飞机上的那一幕，也是这么近，这么近，近到可以交换彼此的呼吸。
Root只觉得有一瞬间缺氧，周围的一切便渐渐淡出，像文艺片的片尾。此刻她只剩大口呼吸，窗外的风雨雷电都不足以把她拉回现实。她发誓自己只想尝一口那软软厚厚的唇。
Shaw看着Root清瘦光洁的脸，发呆的蜜糖色眼睛，越来越红的耳廓，薄薄的唇瓣微张，像雪地含苞的玫瑰，只觉得血往头上涌，不受控制地一个倾身，含住那两片玫瑰花瓣。
这和Hanna的吻不一样。眼前这个人，让自己第一次觉得，真正的亲吻原来如此美妙，可以切断自己和外界的一切联系，一心一意只来感受她。
这和Martine的吻不一样，和Tomas的不一样，和之前自己date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。也许Root就不是能用date形容的人，她无意间用手抚上自己侧脸这一个动作，就能让几十年筑起的铜墙铁壁轰然崩塌，让自己脆弱得像个贪恋母亲怀抱的孩子。
唇瓣的厮磨，舌尖的轻触，她们像亲吻给予自己生命的神一样吻着彼此，虔诚，感恩，甘之如饴。
第二天一早，Root发现自己醒在Shaw身边，还盖着一床被子，又急又羞，赶快下床去洗漱。
而Shaw在Root走进浴室后突然睁开眼睛，盯着浴室门笑了。
“今天想干什么？他们有租影碟机的，你想看什么片子？”
“我大老远跑来可不是为了躺在床上看电影。”
Root有些惊讶，主动提出去玩的Shaw，要么是车祸前的她，要么就是有Root从来没见过的好心情。
“你潜过水吗？”Shaw突然问。
“我，我怕水……”
“好的那我们今天就去潜水。”
“可，可你只能看着我玩啊，多没意思，不要去了好不好。”
“没关系，让Claire陪我，不无聊。”Shaw一副“没有任何商量余地”的表情一下让借口烂到爆的Root无话可说。
“Sameen！潜水太好玩了！好刺激！”
“刚才是谁怕得要死，硬说我要谋害她？”
“谢谢你让Claire推我下水啦！”说完一个漂亮的转身又扎进水里。
明明是美人鱼啊，居然怕水，太可惜了，Shaw想。望着Root渐渐看不清的橙色潜水服出神，她一定要让Root知道水上运动多么其乐无穷。
但问题是，自己还有时间吗？这短短一周，还能“教”她多少新鲜事，Shaw不知道，但就是觉得她有责任在最后半个月让Root接触更多有意思的事物。
不然她那么无聊，以后肯定没人愿意和她做朋友。
有些事早就该告诉Root，毕竟该来的总要来。与其等最后让她猝不及防地看着自己去死，不如让她有个心理准备。
可是她自己也知道，她开不了口。
天黑后的海滩有风，比白天多了一股沉淀后的海的味道。Root和Shaw在海边散步，Root提着凉鞋，赤脚踩在细细软软的沙滩上，温热麻酥的触感让她想到小时候在德州家乡的夏天，墨西哥湾的小沙洲，远处高大的钻井平台……看了看身边的Shaw，那种油然而生的安心和快乐，竟和家的感觉无差。
走着走着，Root突然和着不远处酒吧的音乐跳起了舞，脚下的沙子随着她的舞步重重扬起再轻轻落下。Shaw停下，坐在她面前，一脸满足地看着她。
一曲终了，Root似乎意犹未尽，跑过来顺势坐到Shaw腿上，啄上了她的唇。
Shaw在尝到清甜果香的那一秒果断加深了这个吻。脚边的海浪舔着白天炽热的沙滩，耳边海风发出呜呜的奏鸣，一切感官都让两人觉得好似身在云端。
吻罢，Root把额头抵在Shaw的额头上，鼻尖蹭着她的鼻尖，笑得醉人。那双眼睛在黑夜里依旧动人，似乎装进了整个星空。看着她明媚纯净的笑脸，Shaw突然觉得胃里被人狠狠掐了一把，那瞬间的疼痛竟莫名大到让她忍不住掉下泪来。
就是现在，不能再等了。
“Root……”右手抚上Shaw侧脸的那一刻，Root看到她骤变的脸，但不同于以往的愤怒，那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，难过？愧疚？痛苦？她说不上来。
等等，那是，眼泪吗？伴着一声低不可闻的抽泣，在这静谧的入夜后的海边，让Root觉得如雷贯耳。
“Sameen，你怎么了，不舒服吗？”虽然知道这基本是句废话，因为Shaw从来不会因为病痛面露难色，更别说哭。她在记忆里疯狂搜寻，最后得到了一个她早已知晓的答案，Shaw没有哭过，至少在她看到的、听到的所有版本的Shaw里，这个女人都没掉过一滴眼泪。
她甚至能在双腿痛到死去活来几近昏死的时候，因为Root一句Wake up笑着醒过来。这是Claire后来告诉她的，此后她一直为自己从来都不知道Shaw到底有多疼而自责。
Root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。
“Root，有件事，我觉得应该亲口告诉你。”
她的眼泪一下子涌上来，让她突然有几秒钟看不清Shaw的脸。
Root用食指抵住Shaw的唇，摇摇头：
“别说了，我都知道。我知道安乐死的事。”
Root清了清嗓子，努力克制自己的颤抖：“我很早就知道了。我知道这是你的选择，但那是过去的你，现在你有我，我可以陪你做任何事。跟你相处的这半年，我完全变了一个人，你把我变成了更好的自己。现在，请你给我一个改变你的机会好吗？”
“不，不行，这对你不公平。还记得我们一起看的第一部电影吗？I want you to have the best。而且，你已经在很大程度上改变我了，这两年，我不会哭，不会笑，是你让我重新有了感情。”
“所有我以为自己已经改变你的想法了。”
“没人能改变我的想法，尤其是你。我不能因为和你在一起开心就把你绑在身边；我不能让你错过一个普通人一辈子该享受的所有美好；自私点说，我不想让你有一天醒来，看到我这副样子，后悔当初的决定。”
“我永远都不会后悔的。”
“你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。”
“Sameen，求你了！不要赶我走好吗？”Root的眼泪早已决堤，“我喜欢你！真的很喜欢，虽然我不知道你……”
“别说了，别说了Root，乖，听话。能遇见你，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，但我想让它就停留在今晚这样美妙的时刻。你愿意和我一起去瑞士吗？不想去也没关系，但我希望你可以去找Hanna，她很爱你，我看得出来；或者再找一个比我更爱你的人，好吗？”
Root愣住了，她的噩梦终于变成现实，而且是她的爱人亲手制造。
“Sameen Shaw，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？你太自私了！你从来不考虑别人的感受！你知道Finch会多伤心吗！我他妈当初就不该接这份工作不然也不会遇见你这个混蛋！”
Root再也受不了了，一把推开Shaw，用最快的速度逃离，第一次把Shaw一个人留在身后，第一次对她的喊叫置若罔闻。
回程的私人飞机上依旧安静，只是除了Claire，剩下两人都各怀心事地发着呆，全程没有一个人说话。
纽约拉瓜迪亚机场，早早来接机的Finch和Reese迎上来，接过她们的大包小包。看到爸爸们，Shaw竟然有些不好意思地动了动嘴角，露出一个别扭却真心的笑。Finch激动地没忍住，抱住女儿额头亲了一口，而Shaw除了更不好意思外，没有任何过激反应。
倒是Root，趁一家人其乐融融之际说了声“抱歉”就匆匆走出机场大楼。细心的Finch连忙追出去：
“Ms. Groves, Ms. Groves! 请等一下！”
Root转身，眼眶湿湿的：“对不起，Mr. Finch，对不起，我真的要走了，你不用给我钱……再见！”
Finch只觉得一阵晕眩，好在及时赶到的Reese扶住了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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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发现我写虐文的时候特别溜……你们会打死我吧。
憋怕，说好了是HE就是HE。
我觉得肖根在任何时空都应该也真的在一起。